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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师作为导游:让生命在精神探险中丰盈和高贵

发布时间:2024-10-08 14:56:15 人气: 来源:成都陈大伟

和一位校长交流,说到学校责任和使命的表达。想到自己曾经发过这样一篇推文(作为教师,我是干什么的),推给他。再略作修改,发在这里(收入《教师职业道德》(第2版)67—69页)。

作为教师,我是干什么的?

“人啊,认识你自己!”雅典阿波罗神殿外侧的铭言振聋发聩。

我是教师,我的工作是什么?我的职责和使命是什么?

当我这样追问的时候,我曾经寻找到这样一些答案。


一、“我是教书的。”

但凡是书,里面就会有文字、符号或图像。文字、符号或图像是什么?可以说,教师所教之书中的文字、符号或图像是人类文明的结晶,是人类文化的成果。“教书的”隐含着教师具有传递人类文化,传承人类文明的责任。想到这里,对于外行的轻蔑如“你一个教书的”,我们不必自卑,可以翻开一本书让他看看,让他知道书本里有什么,然后对他说“我骄傲”

但教师不能仅仅教书。一方面,书中内容毕竟有限。用英国哲学家波兰尼的说法,用书面文字、图表或数学公式表述的只是明确知识,人生所用的大量的还是不能系统表述的缄默知识。用古人的说法则是“书不尽言,言不及意”。这样,只教书本知识就远远不够。另一方面,只是“教书的”,就难免陷入书本崇拜,不敢越书本一步。自己“跪着教书”成了书本的奴隶不说,还连带学生也成了既有知识的奴隶。

更重要的是,教师面对的是人,曾经看过这样一个故事:

有一位纳粹集中营幸存者当上了美国一所中学的校长。每当新教师来到学校,他都会交给新教师一封信,信中这样写道:“亲爱的老师,我是集中营的生还者。我亲眼看到了人类所不应见到的情景:毒气室由学有专长的工程师建造;儿童被学识渊博的医生毒死;幼儿被训练有素的护士杀害;妇女和婴儿被受过高中或大学教育的士兵枪杀。看到这一切,我怀疑:教育究竟是为了什么?我的请求是:请你帮助学生成长为具有人性的人。你们的努力决不应当被用于创造学识渊博的怪物、多才多艺的变态狂、受过高等教育的屠夫。只有在能使我们的孩子具有人性的情况下,读写算的能力才有其价值。”

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教师不能只教书!

二、“我是教学生的。”

这是第2次问答。从教书到教学生,我们眼睛中有了人。学生是什么?我以为,狭义的学生是在学校里,在成人和同伴的帮助和指导下,学习生存的本领,获得生活的智慧,体验生命的意义、价值和尊严的人。学生到学校里来是学“生”的,而不是学“考”的;教育是“育人”的,而不是“育分”的。从教书的到教学生的,教育有了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意义和追求。想清楚这样的问题,我找到了教什么和学什么、怎么教和怎么学的内在依据,从此开始脚下有根、心中有魂的教师生活。

从教书的到教学生的,教育有了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意义和追求。

但对“教学生的”,自己仍然不能满意。老师是“教学生”的,学生在这个过程中是干什么呢?难道只是被动地接受?不应该是这样的。教育不能停留在工业“加工”和“塑造”的水平上,学生是有生命活力的活生生的人,他们不是消极被动等待加工和塑造的物件。因为要表达学生在教育活动中的主动作用,我需要寻找更合理的答案。

三、“我是育人的”

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《学会生存——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》中说:“教师将来的任务是培养一个人的个性并为他进入现实世界开辟道路。”是的,教师重要的是“育人”。

这个答案与“我是教学生的”比较,理念上有从进行“加工”到促进“生长”的变化,方式上有从工业的“塑造”到农业的“培育”的变化。农业与工业有什么不同呢?一是劳动对象不同,农业生产的劳动对象具有生命性,农作物具有自身生命生长发育规律。其次,生产方式不同,农业生产只能促进生长,而不是加工和塑造这使自己对“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”的“工程师”隐喻不太赞同),否则就可能揠苗助长。也可以说,学生是教不出来的,而是长出来的。

从尊重生命的角度教育需要反对工业化的批量生产,而采用农业“培育”的方式(当前的教育问题就其症结,也可以说在于用“工业”方式对待了本应属于“农业”的活动)。在农业“培育”的方式中,教师的作用是什么呢?是努力营造有利于农作物生长发育的学校和课堂小环境,是为学生健康生长提供适宜的养料、水分和阳光,是对危害生长的病虫害的防止,是对生命生长的耐心等待和细心呵护。

“我是育人的”,认同这个隐喻合理性同时,同样也在被自己质疑。一方面,我的工作、我的劳动对我本身是否具有意义和价值?当我把工作看成“教书”时,我工作的意义是传承文化和文明,我在为社会做贡献;当我意识到我在“教学生”时,我在为学生的美好生活奠基,我在为学生服务;当我把工作定位于“育人”时,我又为学生生长付出自己的元素……贡献和付出固然使我具有崇高和伟大的感觉,但我不能满意“蜡烛”和“春蚕”的奉献和毁灭我自己也需要在工作中谋求生长和成熟,我还需要享受过程中的创造的快乐。另一方面,尽管可能产量不同,但“种瓜得瓜,种豆得豆”,农产品总是预先明确和固定的,教育能够像农业一样规定结果吗?而且,农作物有生命,但毕竟没有感情,除了生长的结果,就其过程,是无法主动对我们造成影响的。

是否还有其他相对满意的隐喻?

四、“我是导游”

梅贻琦先生曾经说:“古者学子从师受业,谓之从游。大鱼前导,小鱼尾随,谓之从游。”[1]这就走到服务性行业来了。“教师是导游”,意味着教育就是师生共同的精神漫游和探险,教学是美好生活和美好生活的发现,是让彼此的精神更丰盈,生命更高贵,人生更愉悦。教师为学生的精神漫游和探险服务,需要把舞台让给学生,让学生成为活动中的主体和主角。我意识到:

首先,作为导游,预先的游览地点和游览活动是需要初步规划的(这意味着教学有准备、有设计),但在游览的路途中,在主要景点,游览者所得到和认识到的东西却可能是各具特色和丰富多彩的。导游当然可以解说,但好导游不能以自己的认识去限制旅游者的发现。作为教师,我们不能限定每一次教学活动的结果,更不能用自己的认识限制学生的创造,我们的任务是激发他们精神探险和漫游

其次,旅游是参与者共同的审美历程。在这个过程中,一方面,导游自己可能重新认识美、发现美、创造美另一方面,同游者总在不断感受和创造美,通过与同游者的积极互动,导游又在不断丰富对美的认识,积累认识和鉴赏美的经验。这样,导游的过程也就是导游者丰盈和不断成长的过程。美在过程中,美在创造中,美在成长和丰富中,当教育从奉献的付出心态走向审美过程的时候,未来总会有新的风景、新的美,教师的职业生命将永葆青春。

第三,好的导游并不仅仅引导游者认识自然和历史,他要引导彼此认识,自我认识,实现认识自然、认识他人、认识自我的多重任务,他需要促进参与者彼此的互动交流乃至成为朋友。日本教育家佐藤学教授说:“所谓学习的实践,是建构教育内容之意义的同客体对话的实践,是析出自身和反思自身的自我内的对话性实践。同时,是社会地建构这两种实践的同他人对话的实践。”

相对而言,我更喜欢这种隐喻。

隐喻终究只是隐喻,它不能准确而本质地反应事物,但借助这种认识和理解方法,我从这些隐喻中意识到:教师有传递人类文化和文明的责任;要对学生美好人生的建构和实现有所帮助;要依靠和促进学生自己去生长;教师要富有创造地享受教育,过教育审美的教师人生。这似乎就构成了教师生活的完整景象。

 


[1]梅贻琦.大学一解[J].清华学报,19411